批发市场堪称一座城市的记忆。作为老牌批发市场的北京秀水街，在2004年被拆除时，许多老街坊感慨这座明星市场就此离去。在这条露天经营的街道上，摊主们体会过夏季湿透汗衫，冬天冷得发抖的艰苦日子，而住在周遭的本地人和慕名而来的外国人也感受过在臭水沟之间不断躲避穿行的购物体验。尽管购物环境不够舒适，但批发市场在很长一段时期扮演着重要的“补给站”角色。2018年，新华社称秀水街“承载了改革开放40年”。

曾经的批发市场，承载了无数已逝的回忆。/图虫创意

《中国广州服装流通史》里提到，批发市场一直是中国服装产业发展最大的枢纽。到90年代，开始渐趋规模化，出现了以广州白马、东莞虎门富民、武汉汉正街、沈阳五爱、江苏常熟招商城等为代表的服装批发市场，他们在中国的服装业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为消费者提供了大量物美价廉的产品。其四通八达的庞大网络覆盖能力拉动了服装企业的快速发展。但是随着线上购物平台的发展，国内很多大服装批发市场正在悄然退场。

尽管出现在广州十三行和女人街上的散客越来越少，许多消费者的购物行为也转移到了电商平台上，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批发市场的商家们仍旧坚守在档口。

万佳是广州最老牌的服装批发市场之一，这里有超过2500间女装品牌商铺。有人观察到，从2018年起，就陆续有主播围绕万佳聚集，开始做起“档口走播”。档口商家们给自己冠以“草根主播”的名头，虽然身在批发市场里的小档口，不能为更多散客所知。但基于线上购物所带来的庞大消费市场，让“草根主播”们在小档口中集散着一份大生意。在电商蓬勃发展的新趋势下，他们坚守档口，同时也在寻求新的突破口。

今年8月份，做中高端快时尚女装为主的抖店商家@广州琴姐服饰 在抖音上开始了带货直播。店铺主理人告诉我，虽然他从2014年就开始进入电商领域，但档口的生意却从来没有搁置过，“我的父母就是开服装实体店的，我现在算是将这件事延续了下来”。“琴姐”的老板算是商业嗅觉敏感的那一批人，刚开始接触抖音时，他倾向于看搞笑视频，把平台当作消遣的工具。在2017年下半年，他看到抖音上流行起模特跟拍，开始思考如何将这种内容趋势嫁接到服装生意上。

除直播带货外，持续发布短视频作品也为琴姐服饰的生意增色不少。琴姐服饰往往会通过主播穿搭视频为粉丝种草，粉丝观看视频后会下单心仪的服饰，“几天就破万了”。

@广州琴姐服饰 正在用新时代的方式，延续老一辈的服装事业。

@广州琴姐服饰 的故事并不是个例，位于江苏常熟的“哆来咪精选”实体店也经营了多年。在今年的10月10号，这家夫妻档口开启了第一场带货直播。

此前，店铺生意一直不错的他们从没有想过进入电商领域，“隔行如隔山嘛”。今年，两个人感觉实体店铺越来越吃力，再者很多老客户强烈要求他们直播带货，在对直播带货规则并不清楚的情况下，哆来咪开始尝试带货首播。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一次直播带货就取得了40分钟卖出1000件的好成绩，“我们体验到了网络的强大，我们一开始想着10个小时直播卖300-500件就很不错了，但瞬间售出了1000件，这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抖音平台流量很大，我们常熟的一些档口也在尝试做抖音直播带货。”

对于新手而言，直播带货常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和转机。

他们认为，抖音电商对于刚刚开始做直播带货的商家非常扶持，“平台操作便捷，如果你是有营业执照，有优质产品的实体店就可以申请，像我们这种没做过直播的，也容易上手”。

现在，@哆来咪精选 店铺每天增量500个粉丝，销售额在10-40万不等，直播观众稳定在300-1000人左右，“我们奔着头号主播去的，希望在当地有一定的名气。”

如今，带货主播已经慢慢成为顾客的老朋友。

目前，抖音日活数据已超过6亿，在内容电商赛道为商家开辟了一片新的生意阵地。今年的“11.11抖音宠粉节”，支付口径成交金额破187亿，11月11日当天累计成交金额20亿。单场成交额破千万直播间100+，单场成交额破百万直播间1383个。在这些数字背后，有数以万计像@广州琴姐服饰  @广州大缘女装批发 @哆来咪精选 这样的中小商家，为每一份增长而持续努力。

档口的生意存续至今，倚仗的是老客。如今，档口的老板们将与老客间的情意又延续到了新的地方——抖音电商直播间。

批发市场的老板们在抖音电商重新开张，人情味仍在，就仍是一样的热闹。

7家工厂，年销售15000万......

杭州四季青档口老板的人生沉浮

20多年，老黑第一次到这个由货车停车场改造而成的服装市场，他的工作生涯从拉包工开始，他家里穷，父母早逝，他还有两个妹妹，一家子生活困难，作为长子，他选择弃学打工。

身材矮小的他在一群拉包工中显得格外显眼。他才 16岁，因为脸上黝黑，别人都叫他小黑，现在老子别人就叫老黑。四季青市场跟其它地方有 5 小时时差。凌晨 4 点钟，市场便已开门。他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地赚钱，不是因为多爱钱，而是这辈子，不想因为钱和谁低三下四，更不是因为钱而为难谁。

第三年，省吃俭用下的积蓄再加上向别人借来的钱，老黑租了一个摊位，成了档口老板。早些年的市场从工厂满载着服装而来的货车还没有停下，车后就尾随着一帮闻香而来的拉包工，空空的 " 老虎车 "(拉包工的运输工具)在地面上发出嘶吼。

一个个拉包工及时将货物搬运到各个市场的服装档口，档口老板紧接着点货、上新款，等待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代理商，老黑说刚起步时尽管每天很累但却很开心。

对于大多数零散批发商来说，档口服装批发基本靠抢，尤其对一些爆款而言，先到先得，一旦错过，就意味着需要等待 3-5 天的补货周期。因此，在档口商家上完货后的 5 点-8 点，人流量最大，也是服饰卖家们进货的黄金时间段。当年他的生意便走上了正轨道，那年他请了6个人帮忙。

老黑手下曾经有过几十个员工，为他供贷的工厂有7个，这些工厂有杭州九堡的、有城郊甘长村的，有嘉兴海宁的...那些工厂少则十来个人，多则近百人，老黑发单给他们做，最多的一年做过1.5亿的销售额，有的工厂不仅做老黑的单子，也做其它公司或档口的单子。

早在淘宝尚未诞生的2年前，四季青服装市场曾经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服装流通市场，老黑说，淘宝诞生后的几年生意也还是蛮好的。

四季青作为杭州女装最大的货源地，每天为全国各地服装市场输送出多少海量好货。2016年，四季青的成交额达到杭州GDP的50%以上。而电子商务及其催生的网红产业链既依赖这个市场，也在不可逆转地改变这个市场。

他还记得2005年淘宝刚诞生不久，有几个小伙子提着黑色蛇皮袋向他们要货，这些人像他当年来杭州时的模样，很穷，不仅要货，还要服装图片，他们随身带着优盘。这几个小伙子后来发展的都不错，有的已经是三皇冠大卖家，买了房子开上了豪车，宝马、奔弛、玛莎拉蒂...他们与老黑也成了忘年交。

后来档口的市场在下滑，一部分人选择继续坚守淘宝天猫维持现状，部分商家尝试走原创品牌线，极少数人尝试走全新概念吸引资本市场　　对比那些专注传统线下批发的档口老板，江湖上有了所谓新市场、老市场的说法，而老黑选择了放弃。

“无数相识的商家在我面前倒下，他们完成0-1再到重新清零，可我早就不再年轻，让我再去四季青爬楼，就算身体能扛但网络知识也不够。”老黑笑着说，“儿子在国外定居，女儿在事业单位，他们读书时，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教育好他们，他们靠的是自己，都没有走上经商这条路，估计是当年我的辛苦给吓怕了。”老黑调侃起自己。

用老黑自己的说话，这辈子钱是够花了，在杭州及周边地区购置了几套房子，还有两部越野车，平时就和商界的朋友越野旅游，偶尔给朋友的公司做做顾问。

“这辈子算是无憾了!”老黑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